首度自编自导，戚玉武：《Cendol》承载了我四十年来对人生的感悟，也映照中年人的矛盾与勇气。

QI YUWU/ 演员+《CENDOL》导演及编剧/ @QIYUWU

自1999年参加《才华横溢出新秀》入行至今,戚玉武已诠释过无数角色、演绎过人生百态。某天他忽然想:藏在生活缝隙里的某些情绪,能否以另一种形式被表达?（戚玉武选择不以沉默表达对孩子的爱）于是他自编自导第一部短片《Cendol》。作为导演的他这次用影像表达感悟,把岁月累积的温度与思考融入光影之中。短片在新加坡国际电影节上首映,对他而言不仅仅是一项创作成果,更是一段勇敢回望与重新出发的旅程。

当了逾25年演员,怎会决定执起导演筒?

其实我一直都对执导有兴趣,早些年也有人鼓励我尝试,但总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。以前拍电影时与很多优秀的导演合作过,他们的专业和想法都很让我敬佩,也让我把“导演”看得神圣,觉得需要很高标准才能做到。

直到近几年,我觉得如果真有故事想说,也许就该试试。加上我也到了一个人生阶段,心里有些想表达的东西,就决定大胆拍短片。对我来说,这更像是一场实验——想看自己能否胜任,也想知道我是否真的喜欢(执导)。拍完后发现自己很享受整个过程,也更确定我原来真的想用自己的方式说故事。

分享一下《Cendol》的故事?

它不是一部由剧情推动的短片,它更多是在传达一种情感——透过一个中年女性的视角去反思其人生。曾在海外生活多年,如今回到新加坡,在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,重新审视自己的过去、感受当下并试着想象未来。我希望观众能透过她的经历,去思考人生中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,也能从她的视角里找到重新看待生活的方式。

我一直都认为中年人是最有故事的——处于这个阶段的人,对过去有丰富的经验,对未来仍怀抱期待,可却常徘徊在矛盾与现实之间。家庭、爱情、事业的牵扯与抉择,让他们成为最复杂也最真实的一群。而那种“连结”与“距离”的微妙感受,正是我想透过这短片捕捉的。我本身来自中国,在新加坡生活了二十多年,也见过许多人为了生活离开熟悉的地方,又在新环境中慢慢找到自己的位置。《Cendol》谈的就正是这种人和城市、人和人生之间的流动与感受。

既然是你的感悟,为何通过中年女性来表达?

因为女性在情感上往往更敏锐,也更加善于察觉细微的情绪。同时,社会赋予她们的无形压力与期待,也常常比男性更多。我希望能够透过“她”的视角,让这种敏感与复杂被看见。

在选角时,其实第一时间就想到欧菁仙,但因她长期在法国生活,觉得机会不大。可我太太白薇秀看了剧本后却对我说:“你为什么不找菁仙来演?”我这才鼓起了勇气联系她。没想到当她读完剧本后很被故事打动,告诉我这个角色让她感受到久违的共鸣。那一刻我就知道,这是命中注定的合作。角色与她的人生经历非常相似,她在拍摄结束后也对我说,这部作品对她来说意义很深——不仅是一次表演,更像是一种疗愈以及自我整理。看着她把自己的人生情感融入角色中,那份真诚与力量让作为导演的我深受感动。

第一次自编自导,最大挑战是什么?

身兼编剧和导演,对我来说真是一场巨大的挑战。我原本并没打算自己写剧本,起初还想找专业编剧来帮忙。但《Cendol》不是一个有明确情节的故事,而是传达一种很细腻、个人的情感,很难用文字和语言表达。编剧虽尽了力,但毕竟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,无法完全地体会我想要传达的情绪。最后决定亲自上阵,却也在过程中真正体会到编剧的不容易。写剧本就像演戏——你必须先“演”一遍每个角色,挖掘到情感的深处,才能写出有温度、共鸣的对白。那段时间很痛苦,但也加深了我对编剧工作的尊重。

而当导演的挑战,我觉得是“放手”。希望演员能带着自己的理解去诠释角色,而非完全按照我的想法去演。对我来说,好的导演不是控制一切的人,而是该给演员足够空间去发现角色的灵魂。只要方向一致,就能一起把故事讲得更动人。

第一次执导就获选在新加坡国际电影节上首映,得知时的第一反应是?

非常感动。然而对我而言,最有意义的其实并不是“获选”这两个字。这是关于新加坡的故事——我写的拍的都是这里的生活及情感,尤其短片是在加东、如切这些充满着新加坡特色的地方取景,如今能在本地最具代表性的电影节首映,除了荣幸也是一种圆满。

写剧本或执导时,演员的经验可派得上用场?

因为当了演员这么多年,我对片场的运作并不陌生,也知道每个部门之间是如何协作。但真正地走到幕后写剧本和执导时,才体会到当中有许多过去未曾注意的细节,需要自己去协调和拿捏。演员的经验在过程中确实帮了我很多——让我更懂得如何和演员沟通,如何让他们在表演中找到情感的真诚。另外我也更能理解导演和编剧在创作时的思考,从不同角度去看待一场戏或一句台词,学会让表演与整体氛围更自然地融合。经过这次经验,我对“创作”有了更深的体会,也更懂得尊重每一个在幕前幕后付出的人。

未来还想尝试什么类型的创作?

希望有机会拍一部长片,能有更完整的篇幅去铺陈人物情感与生命历程,继续讲述中年人的故事。目前还在构思阶段,但希望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故事,把这种关于“人生阶段”的感受讲得更细腻、动人。

这一段旅程带给你的最大收获是?

就是“我真的尝试了”。拍《Cendol》的过程是一边摸索一边学习的旅程,虽然称不上完美,但是我对它很满意,因为它是我人生中一个重要里程碑。片中的中年女性,在某种程度上承载了我四十多年来的思考——关于家庭、父母、事业与人生。这几年我经常往返广州和新加坡之间——广州是我的根,而新加坡是我现在的家。每一次回去再回来,都会有一种介于“过去”与“现在”之间的微妙情绪。那种感觉没有标准答案,也说不清是对或错。我拍这部片不是为了给出答案,而想诚实地呈现这种状态:其中有牵绊、有遗憾,也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。生活没有完美的句号,只是不断地往前走,而这一次,我终于迈出了属于自己的那一步。

Photographer Lawrence Teo
Art Director Paul Soi
Stylist Donson Chan
Hairstylist & Makeup Artist
Chris Siow Using Oribe and Make Up For Ev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