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把消失的老建筑刻在印章美学中

JEAN TOH / 白丝木刻章工坊创办人 /@BAISIMU

她谦虚地表示自己称不上是专业篆刻师,一切都是单纯的从兴趣出发。然而在这一描一绘、一刀一刻之间,Jean(杜沁筠)早把生活之美都刻在这些小小方块上。它们承载了她最美的童年回忆,也体现她对周遭事物的细微观察——如那些已消失或即将消失的老建筑,都被她保留在“小小的”作品当中。

为何喜爱手作?又是因何爱上刻章?

我的童年几乎都充满了“针车声”!小时候看着身为裁缝师的外婆为客人量身定做衣服,于是我就缠着她教我使用缝纫机,自此开启了我对手作的兴趣。我喜欢用自己双手,去制作精美物品的成就感。后来,从书法课上认识到石章雕刻。我自认书法写得不太好,但刻章反而可以扬长避短,除了一般文字刻章还能刻肖像、建筑物及动物之类的图案,觉得十分有趣,于是就逐渐醉心于这门手艺。

取名“白丝木”有什么特殊的意义?

“白丝木”(baisimu.sg)是繁体字“樂”(乐)的拼合。我在刻章中找到快乐,每次动手一雕一刻时都觉得很疗愈、解压,让我忘却很多烦恼。

雕刻石章与橡皮,有何分别?

石章受石头大小的局限,必须在有限范围内进行创作。此外,石头的软硬度也各不相同,因此会有不一样的挑战性——如长白石较软,就最适合刻章新手尝试。另外,不同的石头颜色也因要求和喜好挑选:比如丹东石的颜色以深绿居多(有些甚至接近黑色),色泽很漂亮;而我本身比较喜欢昆仑冻石,其色泽犹如冰块般很独特。不过我现在的创作以橡皮章居多,虽少了石章那种古朴味,但却不受大小限制(做过最大的是A5纸尺寸)且颜色更多样。橡皮章也没那么多讲究——刻好作品后只需固定在木柄上,用起来十分顺手。

因何特别喜爱以新加坡老建筑为题?

从小在Joo Chiat一带长大,对那里的老店屋有很深情感。外婆还在世时,我常随她到不同的庙宇拜拜。那些画面都深植在我脑海中,创作时就会自然浮现。我曾把万寿山寺庙的地砖纹样刻成印章——每次外婆烧香拜拜时,我就会研究地砖并观察其纹样。我喜欢将这些老建筑的小元素刻印出来,如旧式门窗、屋瓦、楼梯等。它们可能面临被拆除的命运而渐渐消失,但却得以在我的作品里被保留下来,对我来说别具意义。

最满意的作品是?

我很喜新厌旧(笑),所以最新作品通常就是当下最喜欢的。其实橡皮章在台湾与日本很流行,但相对于异国的元素,我更想融入本地特色。自去年我也因顾客要求开始制作了“红龟粿”、“南洋咖啡”、“千层糕”等印章,谁知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本地食物系列,现已制作了约20种本地美食印章。最有感情的当数“红豆potong冰淇淋”,因为是我和外婆最喜欢的口味。

接过最特别的订单又是?

多年前曾接到某电台的订单,要求我刻制一个台湾歌手林宥嘉的石章及漫画头像的橡皮章,后来被当纪念品送给了他。还有很多温馨故事……如有位客户请我帮忙雕刻他已故外公的肖像印章,希望能给亲朋戚友留个纪念;还有客户也曾因很喜爱印章的肖像图案,而决定当作纹身的设计。

认为本地人会欣赏这类手作品吗?

出乎意料还挺多的!客群来自各个年龄层,男女皆有。然而最愿意花钱订制印章的,其实都是手作同好——他们有些是手工爱好者或其它领域的匠人,了解手作品的价值就自然愿意掏腰包订制,算是惺惺相惜吧!

成为全职手作人,可会担心生计?

毕业自中文系的我,之前一直以教学为主业,2012年创办白丝木时也仅以业余性质经营。今年为了照顾七岁的女儿,我才决定放弃教学生涯转当全职手作人。这门手艺虽然偏冷门,而手作也需耗费不少时间且收入不稳定,但因为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,我还是乐在其中。在人工智能盛行的这个时代,我想人们反而会更珍视手工制作的东西,也更愿意花一、两小时的时间参加工作坊动手制作一些小玩意。对于手作的前景,我还是挺乐观的。

对你而言,刻章之美在于……

它的不完美。对我而言,这种缺陷美是无可取代的。就以石章来说,其中一道重要工序就是“破边”(又称残边)——通过刻意敲碎石章的边框,让每个作品都无法被复制。不仅有防盗作用,其缺陷美也难以言喻。既有古意的沧桑感,也让石章气韵生动。以手作方式完成的每个作品,不像机器制作的分毫不差,故此更独一无二。

会想如何传承这门技艺?对新手又有哪些建议?

“传承”这词有点严肃(笑)。我的刻章技巧其实更偏向“随心”,自得其乐沉浸其中。学刻章时除了上过一些基础课,大多都是自学。初期像“无头苍蝇”在塑造风格上较力不从心,此外也因技巧不纯熟容易刻坏作品,补救不了时只能反复地重做,还经常割伤手。然而熟能生巧,经过时间与经验的累积,才算慢慢摸索出自己的风格。我目前会以不定期形式举办工作坊分享一些刻章技巧,但“师父领进门,修行在个人”,现今的网上资讯丰富,自学相对来说很容易!新手不妨尝试多雕刻自己喜欢的图案——即使是卡通图案也行,别怕幼稚,因为制作自己喜欢的东西才更能坚持下去。

摄影 Lawrence Teo
美术指导 Paul Soi
造型 Soo Jet
发型与彩妆 Aaron Ng, Decorum Salon, using Kevin Murphy and Nar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