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30岁的Madeline于数年前毅然辞去律师的高薪工作，放下这里的一切只身前往曼谷担任难民们的顾问律师。回国后她仍以协助难民为己任——在小贩中心开Mad Roaster咖啡摊，咖啡杯上的贴纸都由他们彩绘，让他们得以谋生。比起光鲜亮丽的律师生活，她更要通过自己的力量温暖点亮他人的生命。
说说你之前的律师工作？
我曾在本地一家律师事务所上班，客户大多是跨国公司。大型集团内部其实都有专属法律团队，但还是会外聘律师，然后五至六个律师共同处理一单案件是极正常的事。然而国外许多难民没能力请律师，也因此无法得到法律援助。面对这种资源倾斜的现象，我就想运用自己的知识去帮助他们。所以当时就决定辞掉稳定工作到泰国曼谷担任一年的难民律师，帮他们向联合国难民署(UNHCR)提交难民地位的申请。
在律师事务所工作那几年，我益发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。我对金钱没有很大欲望，更没想要成为事务所合伙人，然后会开始思考每天那么长时间的工作是否有意义。比起高薪，我更在乎自己能否帮到他人。
得知你要放弃事务所的律师工作，你爸妈有何反应？
我很幸运有极为开明的爸妈。从我辞掉稳定工作决定到曼谷当难民律师时，他们从一开始就能理解。当我准备回新时，我告诉他们我打算创业并以自己的方式继续帮助难民。爸爸在得知消息后有好几次委婉地劝我回事务所上班，但看到我的坚定，他也选择尊重和支持我。
选择辞掉事务所工作后，确实也听到不少闲言闲语——有人觉得我为理想放弃高薪工作很任性，也有人质疑我从事人道主义工作的意图。初始听到这些负面评论时，我确实感到蛮受伤的。后来我选择不回应，因了解到自己无需向他人证明或解释什么，只要确定自己做的事是对的就行了。
怎会想到在小贩中心里开咖啡摊呢？
结束为期一年的难民律师合约后，我就回新准备结婚。当时就想在本地，我该如何继续帮这些难民。我有个朋友将难民制作的手工品改制成包包售卖，但这个模式却有其局限性，因为每个包包至少可用上一年，无法产生很大需求量。然后就想到以前在事务所上班时，咖啡是大家每日的必需品，就开始研究、计算，据知在市中心的一间咖啡摊每日能售出500杯咖啡。这绝对是可观的需求量，就能让我们帮到更多难民。
为何会以彩绘贴纸的方式帮难民筹钱？
当我还在曼谷当律师时，我的首个案子是帮一位有五个孩子的妈妈。她常会到我们公司，求我们给她钱付房租、买食物。我们会去教堂和寺庙寻求援助，但他们也只能短期帮忙，这让我知道援助不是持久的方法。那位妈妈在逃难到泰国前曾是村长，也并没有手工艺等技能 ——这又成为我的另一考量，就是得想出易上手的手作活才行，这才想到在贴纸上涂色这个资助难民的方式。
会如何形容当律师vs当小贩的人生？
作为律师时的感觉就像坐在地铁上——你无法决定目的地，只能跟着轨道走。作为小贩虽然碰到不少挑战，但始终是我做的选择，而背后也蕴含着特殊意义，让我从中得到更多的满足感。嗯，这样比较起来，我确实是有点不墨守成规，哈哈!
当小贩都遇到哪些挑战？
开摊子前的我其实是不喝咖啡的(笑)，所以对咖啡的了解也不深。我回来前已计划好要开店，所以就花了一段时间在曼谷的咖啡厅打工，借机学习和熟悉泡咖啡的方式，及如何运营一家咖啡厅等。我其实也没上课学习如何冲泡咖啡，更多是去一家又一家的咖啡厅，尝试不同的咖啡并找寻自己喜欢的口味。
今年11月Mad Roaster已开业三年了，时间过得很快！我们也从最初的Amoy Street Food Centre一个摊子发展到现今的三间店，所资助的难民也从最初的三人增加到现今的23人。能帮到更多人让我颇有成就感，但随之的压力也不小 —— 因为得面临人手不足的挑战，而需要处理的事真的太多。若想资助更多难民就代表我得开更多店，但以现有人力来说，确实有点吃不消。
和那些你所帮助的难民们，有何难忘事吗？
去年是我在疫情爆发后，首次去泰国探望他们。当时我一个人经营两间店——除了泡咖啡还要烘烤面包，同时得兼顾幕后工作，压力很大也想过要放弃。和难民们见面后却让我感悟颇深。其中一位帮我处理一些行政工作的女性难民，多年后才告诉我她这些年都患有纤维肌痛(fibromyalgia——和神经有关的一种病症)；除了身体多处会感到疼痛，严重时甚至有几天都下不了床。然而，她还是会风雨不改地到各难民的住宿收集贴纸再邮寄给我，也没因得支付医药费而要求加薪酬。我当时只看到自己所面对的挑战和挣扎，但事实是每个人也有苦恼(甚至面对更艰难处境)……我也为此找回继续拼搏的动力。
对于普遍认为“有文凭并有一份让人称羡的工作才算成功”的想法……
我觉得努力念书考取文凭是给予你选择余地，让你之后可选择自己想做的事，而不该是将你“禁锢在牢笼”里。我虽毕业自法律系，却不代表我就只能从事法律相关工作。在我一度感到困惑时，美剧《True Detective》里有一段话对我起了激励作用：也许我走得比较慢，但至少我不是奔向一个红灯。就算人人都羡慕你的工作，但若你不喜欢，所有努力和付出都是没意义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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摄影 Phyllicia Wang
美术指导 Paul Soi
造型 Dolly Dai
发型&彩妆 Sophia Soh, The Suburbs Studio, using Kevin Murphy and MAC Cosmetics